桃树、杏树、梨树,你不让我,我不让你,都开满了花赶趟儿。红的像火,粉的像霞,白的像雪。花里带着甜味儿;闭了眼,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、杏儿、梨儿。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闹着,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。野花遍地是[A] 杂样儿,有名字的,没名字的,散在草丛里,像眼睛,像星星,还眨呀眨的。
吹面不寒杨柳风”,不错的,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。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,混着青草味儿,[D] 各种花的香,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。鸟儿将家在繁花嫩叶当中 [2] ,高兴起来了,呼朋引伴地卖弄清脆的喉咙,唱出[B]宛转的曲子,与轻风流水[C]应和着。牛背上牧童的短笛,这时候也成天在嘹亮地响 。
菜 农
①我静静地看着他,他静静地看着书。
②喧闹的菜市场中,充斥于耳的是菜贩的叫卖、家禽的叫喊、车辆的鸣笛以及买家卖家的讨价还价;挤挤蹭蹭的是来来往往运送菜蔬的商贩、挎着菜篮且走且看的主妇、蹿来蹿去追逐打闹的小孩……而他,一名年轻的菜农,却在一片喧闹中、一堆蔬菜前埋着头安静地看着摊开于膝头的一本厚厚的书。只有在有人跟他买菜时,他才会走出书外,招呼来人。
③看他一张黝黑的面庞,一副健硕的臂膀,一双粗糙的大手——完全就是一副典型的农民模样。若是硬要找出他的与众不同之处,便是他那身整洁的衣裳——为他增添了几分读书人的精致。他专注地盯着膝上的书,有如圣徒阅读《圣经》,双唇翕动,似在默诵。我俯身看了看书名:嗬,一本《陶渊明集》,差点跌破了我的眼镜!一个菜农,你不看致富指南,不看通俗小说,竟然看起了这高大上的古诗文?是精神出了问题,还是在虚伪扮酷?
④一连几天,我的脑海里都徘徊着他在菜摊前埋头读书的神态;而每次想到这一画面,都会被我不无讥讽地贴上“虚伪”的标签。
⑤直到那个傍晚,我们又一次相遇——
⑥那天,我散步经过一个公园的广场。广场上一片喧闹,那是广场舞的常客在挥霍着他们剩余的精力。大家踩着同一个鼓点,扭着同一个舞姿,陶醉在同一个旋律里。这时,我在广场边看到了一个与画面很不协调的身影:他一手拎着一只水桶,一手提着一只拖把,正走向广场一角的一小块空地——巧了,原来就是那个“虚伪”的人!他又要干什么?
⑦我好奇地观察着:他放下沉重的水桶,沾湿了拖把,水淋淋地拎出,地上留下了一片水渍。我正准备上前阻止他,只见他单手握住拖把柄,在地面上挥动起来。他臂膀上的肌肉块块绽出,拖把在地面嗖嗖游走,干热的地面上留下了一行龙飞凤舞的水痕。我走上前去,地面上“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。问君何能尔,心远地自偏”这几行大字还未风干——我这才明白,原来他在练字!地面上的字,个个遒劲有力,刚柔兼济,圆滑顺畅,发力处如蛟龙升空,恢弘大气;收笔处如彩凤展翅,飘逸自然。在这样的地方欣赏到这样的“墨宝”,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!
⑧回到家,我依然心境难平。我愧疚地收起了那枚“虚伪”的标签,找出一份我珍藏已久的西安碑林的拓本,准备明天送给他——就算是表达我的歉意与敬意。
⑨第二天我去了菜场。菜场一如往日一样的喧闹,他也如往日一样在静静地看书,自顾自地默诵着。他左右的商贩,玩手机的,拉家常的,东张西望的……应有尽有,而他则如一泓清泉,静静地流淌在山林深处。纵使身边蝉噪蛙鸣,鸟语花香,他丝毫不为所动,静静地淡定地朝着既定的方向流淌。很难了,能有这样一个人,在充斥着利益与欲望的世间,坚守着心中的一份宁静,一心一意地守着他的书,守着他的书法。当我恭敬地把拓本递给他时,他一脸憨笑,犹如春日的暖阳,明媚了整个世界……
⑩他执意要回送我些什么,便随他来到他的出租屋。路上他告诉我,他是个孤儿,在郊区租了块地,种菜卖菜维持生计,而书法给了他别样的生活。他住的屋子,只有一张床铺、一套桌椅;墙上贴满了他的书法,床头堆满了书籍和字帖。屋角处堆放着一堆奖牌、奖杯、获奖证书——这一定是他的奖品了。屋外,人来人往车水马龙;屋内,他铺开宣纸研起墨来。我环视左右,一下子明白过来:他种菜卖菜,为的是生存;他读书练字,才是真正的生活。他读古诗古文,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文化积淀,更是为了培养自己“心远地自偏”的定力。
⑪他送我的是一幅书法,上面是大大的十个字——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
(选自《意林》)
而他则如一泓清泉,静静地流淌在山林深处。(从修辞的角度)
本文“我”见到年轻菜农后,发生了一系列的心理变化过程:误解、讥讽——好奇、
惊讶——( )——( )。
明天就请陈莲河。陈莲河的诊金也是一元四角。但前回的名医的脸是圆而胖的,他却长而胖了:这一点颇不同。还有用药也不同。前回的名医是一个人还可以办的,这一回却是一个人有些办不妥帖了,因为他一张药方上,总兼有一种特别的丸散和一种奇特的药引。
芦根和经霜三年的甘蔗,他就从来没有用过。最平常的是“蟋蟀一对”,旁注小字道:“要原配,即本在一窠中者。”似乎昆虫也要贞节,续弦或再醮,连做药资格也丧失了。但这差使在我并不为难,走进百草园,十对也容易得,将它们用线一缚,活活地掷入沸汤中完事。然而还有“平地木十株”呢,这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,问药店,问乡下人,问卖草药的,问老年人,问读书人,问木匠,都只是摇摇头,临末才记起了那远房的叔祖,爱种一点花木的老人,跑去一问,他果然知道,是生在山中树下的一种小树,能结红子如小珊瑚珠的,普通都称为“老弗大”。
“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”药引寻到了,然而还有一种特别的丸药:败鼓皮丸。这“败鼓皮丸”就是用打破的旧鼓皮做成;水肿一名鼓胀,一用打破的鼓皮自然就可以克服它。清朝的刚毅因为憎恨“洋鬼子”,预备打他们,练了些兵称作“虎神营”,取“虎能食羊,神能伏鬼”的意思,也就是这道理。可惜这一种神药,全城中只有一家出售的,离我家就有五里,但这却不像平地木那样,必须暗中摸索了,陈莲河先生开方之后,就恳切详细地给我们说明。
“我有一种丹,”有一回陈莲河先生说,“点在舌上,我想一定可以见效。因为舌乃心之灵苗……价钱也并不贵,只要两块钱一盒……”
我父亲沉思了一会,摇摇头。
“我这样用药还会不大见效,”有一回陈莲河先生又说,“我想,可以请人看一看,可有什么冤愆……医能医病,不能医命,对不对?自然,这也许是前世的事……”
我的父亲沉思了一会,摇摇头。
凡国手,都能够起死回生的,我们走过医生的门前,常可以看见这样的匾额。现在是让步一点了,连医生自己也说道:“西医长于外科,中医长于内科。”但是S城那时不但没有西医,并且谁也还没有想到天下有所谓西医,因此无论什么,都只能由轩辕岐伯的嫡派门徒包办。轩辕时候是巫医不分的,所以直到现在,他的门徒就还见鬼,而且觉得“舌乃心之灵苗”。这就是中国人的“命”,连名医也无从医治的。
不肯用灵丹点在舌头上,又想不出“冤愆”来,自然,单吃了一百多天的“败鼓皮丸”有什么用呢?依然打不破水肿,父亲终于躺在床上喘气了。还请一回陈莲河先生,这回是特拔,大洋十元。他仍旧泰然地开了一张方,但已停止败鼓皮丸不用,药引也不很神妙了,所以只消半天,药就煎好,灌下去,却从口角上回了出来。